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金句

品味人生 2024-08-27
导读1、你当像鸟,飞向你的山去。2、你喜欢自由,那来生,你做飞鸟,我便做云。你策风而飞,我似风而动。你喜欢自由,那来生,你做鱼儿,我便做水。你随水而漂,我随你而流。你喜欢自由,那来生,你做会飞的鱼,我做会呼吸的水。3、你像只..

1、你当像鸟,飞向你的山去。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金句

2、你喜欢自由,那来生,你做飞鸟,我便做云。你策风而飞,我似风而动。你喜欢自由,那来生,你做鱼儿,我便做水。你随水而漂,我随你而流。你喜欢自由,那来生,你做会飞的鱼,我做会呼吸的水。

3、你像只鸟,生来便是要翱翔于那广袤的蓝天,无拘无束的飞向晨曦。我则是鱼,不能同你一飞冲天,不能随你远走高飞,不能为你遮风挡雨,我只能徘徊在这方小小的塘池之中,望你远去,默默祝福。

4、你刚长大,就像一只刚长满羽翼的小鸟,你以后会见识到森林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但你能不能别飞走,不要飞到别人身边去。

5、若你是飞鸟,我愿翻越水远山高,摘星辰做你向标,若你是飞鸟,我愿裁寒冰做衣袍,换来百年春早,苍穹之上伴你终老。

6、你就像一只无腿的荆棘鸟,只知道不停的飞,不停的唱,可我们都希望你能落下来。

7、如果有来生,我想变成一只飞鸟,清晨站在你窗外的枝头唤你起床,午时陪伴着看你学习听音乐,傍晚陪你散步,夜晚你要入睡,我给你唱一支安睡曲我的朋友。

8、阳光想你好,像精灵一要实十穿梭在们家生没楼得时间,桥与笑岁样得时间,人与人得时间。它们所到得时处,必国当是一阵明亮,亮晶晶的,像钻石一般。

9、日光倾城而下,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只鸟,飞越永恒,没有迷途的苦恼。东方有火红的希望,南方有温暖的巢床,向西逐退残阳,向北唤醒芬芳。如果有来生,希望每次相遇,都能化为永恒。

10、你可以玩弄我,只是要记得,不要离得太近。所有的恶魔都喜欢飞鸟,喜欢到舍不得让任何一只小鸟轻易死去。折断希望的翅膀,烧掉金**的羽毛,让天空只属于自己,是比爱恨情仇更容易上瘾的事。

荐书|《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你当像鸟飞往你》深度解析如下: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描述了主角塔拉·韦斯特弗,即作者本人从贫穷愚昧的大山中走出,在杨百翰大学完成本科学业,而后在教授、导师的力荐下进入顶尖学府深造,最终在剑桥大学取得博士学位的成长经历。在塔拉十七岁前,她生活在一个深受父权制意识与偏执的宗教教义浸染、充斥着家庭暴力的扭曲家庭中。

父亲在十七年间灌输给塔拉的畸形的观念和习惯并没有随着她接受良好的教育而烟消云散,而是像鬼魂一样萦绕在她生活的各个角落,使她不仅无法正常继续学业,还陷入了精神世界的自我奴役。

塔拉通过老师、同学、朋友以及哥哥泰勒的帮助,逐步挣脱了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奴役,完成了一场真正的生命教育之旅,而这其中最为重要的还是塔拉本人的坚韧、独立思想以及与过去决断的勇气。

《你当像鸟飞往你》中的经典句子:

1、只有依靠自己,胜算才更大。

2、沙粒不可计数,叠压成沉积物,然后成为岩石。

3、先找出你的能力所在,然后再决定你是谁。

4、过去是一个幽灵,虚无缥缈,没什么影响力,只有未来才有分量。

5、为了赢得父母的爱,我愿意放弃自己对是非,现实和理智的看法。

书文摘录|《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我们的低语,我们的尖叫》

第一次听到这本书的名字的时候,我觉得很拗口。可以有很说顺口一些的说法,比如,“你应该像鸟一样飞翔”或者“你像鸟一样飞越山川”。看完书之后,才知道“你当像鸟一样飞往你的山”是一个准确到无法更换哪怕一个字眼的书名。这句话出自《圣经》诗篇,原文如下:

这句话要表达的是逃离,同时也在寻找新的信仰。第一句用了“投靠”,这意味着叛离了原来的信仰,叛离了原来了轨迹。我最初接触这本书的时候,并不想看。第一个介绍的人说,这是一本励志书。我对励志书向来敬而远之。又说,这是一本宣传教育对一生的影响的书。一听这个说法,我就更不想看了。直觉是一本说教的书。后来,群里的酒竹子写了她眼中的《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提到,如果这是一本励志的书,那就不值得看了。

她的这个观点打动了我。生命是一个过程,一个累积的过程,不管最初的轨迹是什么样的,都是存在的,无法割断,无法埋葬,不管最后的轨迹是什么样的,都有最初的轨迹的一份作用。作者并没有逃避原来的人生轨迹,而是,去面对,去探索。

人生最初的轨迹不是我们能选择的,随着成长,我们对这段轨迹会有不一样的看法。甚至,会因为这段轨迹而感到耻辱。这会让我们十分痛苦。作者把这份痛苦也展现给我们看。教育让她取得成绩,同时也让她成为家庭的背叛者。似乎教育让她与她本来的人生轨迹成了对立。而实际上,并非如此。作者在《福布斯杂志》访谈中表达了,她对教育的看法。

我觉得这就是俞伯平先生说的,教育是为了开民智。这也是我推荐这本书的原因。它告诉你,你可以在受教育中获得成功,更应该在受教育中学会包容和平衡。“你当像鸟飞像你山”,你飞向你的山,勇敢地追求自己所追求的,飞越过去,不用踩着原来的脚印,而是越过去,允许它的存在,但努力不被它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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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期,整理一些去年读过的书的笔记,以及一些想看的书,也许看完,也许没看完。分成两大类,荐书和读书笔记。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没过我的生活,无权评价是与非、对与错

……

肖恩对我的小题大做很是生气。“只不过是查尔斯而已,”他说,“他的标准没那么高,毕竟他是和你在一起。”

我拿来玻璃杯。当我把一个杯子摆在肖恩面前时,他用一根手指地戳了一下我的肋骨。“ 别碰我!”我尖叫道。接着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他将我打倒,拎着我的脚,拖到起居室,远离母亲的视线。

肖恩将我按在地上,坐在我的肚子上,用他的膝盖夹住我的胳膊。他的体重让我透不过气来。他用前臂勒住我的气管。我气急败坏,想大口大口地喘气喊叫,但呼吸道被堵住了。

“你的行为像个孩子,逼我把你当孩子对待。”

肖恩说得很大声,几乎是喊出来的。他对着我说,但不是我听,而是说给母亲听:我是个行为不端的孩子,他是在纠正孩子的错误。气管上的压力减轻了,我感到肺部有一种美妙的充盈感。他知道我不会叫出声来。

“停下!”母亲从厨房里喊道,尽管我不确定她指的是肖恩还是我。

“大喊大叫很不礼貌,”肖恩再次朝着厨房说道,“你就这么待着,直到道歉为止。”我大叫着对他说我错了。过了一会儿,我站了起来。

我从纸巾盒里拿出餐巾纸一一折好,在每一套餐具上都放上一张。当我把一张餐巾纸摆到肖恩的盘子里时,他又一次用手指戳我的肋骨。 我什么也没说。

//

查尔斯到得很早,爸爸还没从废料场回来。他在餐桌前坐下,对面的肖恩眼睛一眨不眨地怒视着他。我不想让他俩单独待在一起,但母亲需要我帮忙做饭,所以我来到炉灶边,但一再找借口回到餐桌旁。一次回到餐桌时,我听见肖恩对查尔斯谈论他的枪;另一次,我听到肖恩谈论他知道的的所有方法。两次我都哈哈大笑,希望查尔斯认为它们只是玩笑话。第三次回到餐桌时,肖恩把我拉到他腿上坐下。我也笑了。

这种装模作样的把戏并未持续多久,甚至没撑到晚饭时间。我端着一大瓷盘小圆面包从肖恩身边走过,他又地捅了我一下,疼得我喘不过气来。手中的盘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喊道。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我弄到地板上的,但我再一次仰面躺着,被他压在身下。他让我为打碎盘子道歉。为了不让查尔斯听见,我悄悄地轻声道歉,所以肖恩没听见,被激怒了。他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又一次贴近头皮作为杠杆,将我猛拉起来,然后把我拖向卫生间。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查尔斯都没来得及反应。当我被揪着头拖拽在走廊里时,我所见的最后一幕,便是查尔斯跳了起来,眼睛大睁,脸色苍白。

我的手腕交叉着,胳膊被扭在身后。我的头被塞进马桶,鼻子悬在水面上。肖恩对我喊着什么,但我什么也没听见。我在听走廊里的脚步声,一听到它们我就抓狂。 不能让查尔斯看见我这个样子。不能让他看出我所有的伪装——我的化妆品,我的新衣服,我的瓷制餐具——这才是我真正的面目。

我抽搐着,拱起身子,奋力将手腕从肖恩手中挣脱。我让他猝不及防;我比他想象的力气更大,或者也许只是更鲁莽,他没能抓住我。我扑向门口。我刚穿过门框,一脚踏进走廊,突然头向后一仰,又被肖恩一把抓住头发。他用力将我拽向他,于是我们又跌回浴缸里。

我记得的下一幕是,查尔斯抱起我,我大笑着,发出一声尖锐而疯狂的号叫。我想,如果我能大声笑出来,也许情况还有救,也许还能说服查尔斯这一切不过是个 玩笑 。泪水从我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我的大脚趾断了——但我一直咯咯地笑。肖恩站在门口,面露尴尬。

“你还好吗?”查尔斯不停地说。

“当然还好! 肖恩是多么,多么,多么——搞笑啊 。”随着我将重心挪到脚上,一阵疼痛掠过全身,我在说最后一个词时声音都哽咽了。查尔斯想把我抱走,但我推开他,一瘸一拐地走着,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还开玩笑似地拍了哥哥一下 。

查尔斯没有留下来吃晚饭。他逃进他的吉普车,我好几个小时都没听到他的消息,后来他打电话让我去教堂跟他见面。他不会再来巴克峰。在漆黑空旷的停车场,我们坐在他的吉普车里。他在哭。

“你看到的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说

//

如果当时有人问我,对我来说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什么,我会回答是查尔斯。但其实他不是。而我会证明给他看。 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爱情或友情,而是我自欺欺人的能力:相信自己很坚强。查尔斯知道我并非如此,因此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我变得反复无常,吹毛求疵,充满敌意。我设计了一个怪异而不断变化的评估标准,来衡量他对我的爱。一旦他没达到要求,我便胡思乱想。我情绪失控,将我全部的野蛮的怒火、我对父亲或肖恩的所有可怕的怨恨,都发泄到这个只是来帮助我的困惑的旁观者身上。我们吵架时,我尖叫着再也不想见到他。我这样大吵大闹了很多次,终于有一天晚上,当我像往常一样打电话告诉他我改变了主意时,他拒绝了。

我们在公路外的田野里见了最后一面。我们身后是高耸的巴克峰。他说他爱我,但这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他不能拯救我。能拯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

冬天的校园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我待在室内背诵代数公式,努力像以前一样生活——想象我的大学生活与巴克峰的生活完全分开。将两者分开的那堵墙原本坚不可摧,但查尔斯是其中的一个漏洞。

胃溃疡复发了,整夜又烧又痛。有一次,罗宾将我摇醒。她说我在睡梦中一直大喊大叫。我摸了摸我的脸,是湿的。她把我紧紧搂在怀里,让我感到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第二天早上,罗宾让我和她一起去看医生——去看溃疡,顺便给脚拍个X光片,因为我的大脚趾已经变黑。我说我不需要医生。溃疡自己会好,脚趾已经有人治过了。

罗宾扬起眉毛。“谁?谁治的?”

我耸了耸肩。她以为是我母亲治的,我让她相信了。事实是,感恩节后的那天早上,我让肖恩看看我的大脚趾是否断了。他跪在厨房的地板上,我把脚放在他膝盖上。这个姿势让他看上去缩小了。他检查了一会儿脚趾,然后抬头看着我,从他的蓝眼睛里我看出了一些东西。

我以为他要向我道歉,但就在我期待他开口时,他抓住我的脚趾尖,猛地一拉。我感觉脚好像炸裂一般,一阵剧痛传遍整条腿。我仍旧强忍着疼痛,这时肖恩站起身,将一只手放在我肩膀上,说:“对不起,小妹,但就是要趁你不注意,才不会那么痛。”

罗宾要带我去看医生的一个星期后,我又被她摇醒了。她把我抱起来,紧紧搂着我,仿佛她的身体能将我揽住,以防我散架。

“我觉得你需要去见见主教。”第二天早上她说。

“我没事。”我说,重复着明明不太好的人的那套陈词滥调,“睡上一觉就好了。”

不久,我在书桌上发现一本大学心理咨询服务的小册子。我几乎看也没看,就把它扔进了垃圾箱。 我是不会去见咨询师的。去见咨询师就意味着寻求帮助,而我相信自己战无不胜。这是一种优雅的,一种精神战术。脚趾没有断,因为它不那么容易折断。只有X光可以证明它是不是断了,所以让我的脚趾断掉的是X光。

我的代数期末考试也被卷入这种迷信中。在我脑海里,它获得了一种神秘的力量。我疯狂地高强度学习,相信如果我能在这次考试中取得最佳成绩,考出不太可能的满分,即便我的脚趾断了,即便没有查尔斯的帮助,也能证明我是最优秀的。 不可战胜。

考试那天早上,我一瘸一拐地来到考试中心,坐在通风的大厅里。试卷就摆在我面前。问题顺从而柔软,轻易被我掌控,我将它们一一解答出来。我交上答卷,然后站在冰冷的走廊上,盯着大屏幕,屏幕上会显示我的分数。分数出现时,我的眼睛眨了又眨。一百分。完美的满分。

我感到一阵陶醉和麻木,犹如喝醉了一般。 我想对着世界大喊:这就是证据,没有什么东西能影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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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巴克峰看上去一如往常——山顶白雪皑皑,点缀着常青树——而我的眼睛,越来越习惯于砖和混凝土,被其磅礴和明净晃得几乎睁不开。

我开车进山时,理查德正开叉车搬运檩条,供爸爸在附近的富兰克林镇盖商店使用。理查德二十二岁,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之一,但是他没有高中文凭。开车从他身边经过时,我突然意识到,他可能要开一辈子的叉车。

回家刚几分钟,泰勒就打来电话。“我只想问问,”他说,“理查德是否在准备参加大学入学考试。”

“他要参加考试?”

“我不知道,”泰勒说,“也许吧。我和爸爸一直在做他的工作。”

“爸爸?”

泰勒笑了。“是的,爸爸想让理查德去上大学。”

我以为泰勒在开玩笑,直到一个小时后我们坐下来吃饭。我们刚开始吃,嘴里塞满了土豆的爸爸就说:“理查德,我下星期给你放带薪,如果你把这段时间用来学习的话。”

我等着一个解释。解释很快就来了。“理查德是个天才,”过了一会儿,爸爸眨眨眼对我说,“他比爱因斯坦聪明五倍。 他能驳斥所有无神论。他要去把整个该死的体系推翻。 ”

爸爸继续欣喜若狂地说着,没有注意到他对听众的影响。肖恩瘫在长凳上,背靠着墙,脸歪向地板。他的样子让人想起一尊石像,看上去那么沉重,那么缺乏行动能力。理查德是奇迹之子,是上帝赐予的礼物,是能驳倒爱因斯坦的天才。理查德会改变世界。肖恩不会。从托盘上摔下来让他失去了太多理智。爸爸的一个儿子会开一辈子叉车,但这个人不会是理查德。

理查德看起来比肖恩更可怜。他耷拉着肩膀,缩着脖子,仿佛爸爸的赞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爸爸上床睡觉后,理查德告诉我他参加了ACT模拟考试。得分很低,他不想告诉我分数。

表面上我好像是爱因斯坦,”理查德双手抱头说,“我该怎么办?爸爸说我将摧毁那个玩意儿,我甚至不确定能不能通过考试。”

每晚都是如此。晚饭时,爸爸会一一罗列他的天才儿子将驳倒的错误科学理论;晚饭后,我会和理查德谈论大学、课程、书籍、教授,我所知道的会激发他内心对学习的渴望的话题。我很担心,爸爸的期望如此之高,理查德又那么害怕让他失望,很可能根本连大学入学考试都不去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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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兰克林镇的商店准备盖屋顶了,所以圣诞节两天后,我将仍然又弯又黑的脚趾勉强塞进钢头靴,然后花了一个上午在屋顶给镀锌铁皮拧螺丝。傍晚时分,肖恩扔下螺丝枪,降下装载机的加长吊杆。“休息一下吧,小妹。”他从地上喊道,“我们进城去吧。”

我跳上托盘,肖恩降下吊杆至地面。“你来开车。”说完,他把椅子往后一拉,闭上了眼睛。我开车前往斯托克斯。

我还记得我们把车开进停车场的那一刻所有的奇怪细节——我们的皮手套飘散汽油的味道;我指尖的污垢摸上去质感如砂纸一般。而肖恩,坐在副驾驶座上对我咧嘴笑。在城市的车流中穿梭时,我发现一辆红色吉普车。是查尔斯的。我们穿过主停车场,转入商店北侧的露天柏油路,那里是员工停车处。我拉下遮阳板审视自己的模样,注意到我的头发被屋顶的风吹得乱糟糟的,毛孔里塞满了铁皮上的油脂,变得粗黄。我的衣服上也布满灰尘。

肖恩看见了红色吉普车。他看着我舔拇指、擦洗脸上的污垢,变得兴奋起来。“我们走吧!”他说。

“我在车里等着。”

“你给我进去。”肖恩说。

肖恩能嗅到羞耻的味道。他知道查尔斯从未见过我这番模样——去年夏天,我每天都跑回家,洗掉身上每一处瑕疵、每一块污垢,用新衣服和化妆品遮住伤口和老茧。肖恩见过我无数次从卫生间出来,焕然一新,已将废料场的垃圾冲进了地漏。

“你进去。”肖恩又说了一遍。他绕车走了一圈,为我打开车门。他的行为十分老派,有绅士风度。

“我不想进去。”我说。

“不想让你的男朋友看到你这么光彩照人吗?”他笑着用手指戳我。他奇怪地看着我,好像在说,这就是你。你一直装自己是别人,是比你更好的人。但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

他开始大声狂笑,好像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但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仍然大笑着,抓住我的胳膊向上提,似乎要把我驮在背上。我不想被查尔斯看到,于是结束了游戏。我直截了当地说:“别碰我。”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的记忆一片模糊。我只记得一些片段——天旋地转,拳头向我砸来,还有一个我认不出的男人陌生、凶狠的目光。我双手紧握方向盘,感觉到强有力的胳膊扭着我的腿。我的脚踝处有什么东西移位了,发出咔嚓或者啪的一声。我失去控制,从车上被拉了下来。

我躺在冰冷的路面上,鹅卵石磨着我的肌肤。我的牛仔裤已滑下臀部。肖恩拽着我的腿时,我感觉裤子一寸一寸地往下掉。我的衬衫已上蹿,我看着自己,看着自己平躺在柏油路上的身体,看着我的胸罩和褪色的内衣。我想遮住自己,但肖恩把我的手按在头顶上。我一动不动地躺着,感觉寒冷渗入身体。我听到自己恳求他放开我,但声音听上去不像我自己的,像是另一个女孩在啜泣。

我被拉起,站了起来。我抓住衣服,接着我的腰弯了下去,手腕被向后折叠弯曲,直到极限。骨头开始弯曲时,我的鼻子紧贴路面。我努力恢复平衡,腿使劲向后蹬,但脚踝受力时也弯曲了。我尖叫起来。有人转头朝我们这边看。人们伸长脖子,想看看发生了什么骚动。 我开始大笑——疯狂地、歇斯底里地咯咯笑个不停。 尽管我努力装,我的声音听上去仍然有些像尖叫。

“你给我进去。”肖恩说。我感觉手腕上的骨头裂开了。

我和他一起走在明亮的灯光下。 我笑着穿过一个又一个过道 ,把他要买的东西一一拿好。他每说一个字我都笑,试图让任何可能在停车场里的人相信,刚才那只是一个 玩笑 。我拖着扭伤的脚踝走路,但几乎感觉不到痛。

我们没有看见查尔斯。

开车返回工地的路上一片沉默。只是五英里的车程,但感觉像五十英里。到了工地,我一瘸一拐地走向工作间。爸爸和理查德在里面。因为脚趾没好,之前我走路就一瘸一拐,所以现在跛行并没有那么引人注意。尽管如此,理查德还是看见我脸上满是油污和泪水,他知道有点儿不对劲;爸爸什么都没看出来。

我拿起螺丝枪,用左手拧螺丝,但无法均匀用力,仅用一只脚支撑身体也无法保持平衡。螺丝从漆过的铁皮上弹跳下来,留下一道长长的弯曲的痕迹,像卷曲的丝带一般。在我弄坏两张铁皮后,爸爸打发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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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手腕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草草写下一则日记。 我问自己,为什么我恳求他的时候,他不停下?我写道:就像被一个僵尸殴打。仿佛他听不见我说话一样。

肖恩来敲门。我把日记本放在枕头下面。他耷拉着肩膀进来,说话声音很轻。那只是闹着玩的,他说。他不知道会伤害到我,直到看见我在工地扶着胳膊干活。他查看了我的手腕,又检查了我的脚踝。他为我拿来用洗碗巾包好的冰块,说下次两人再闹,要是有什么不对劲,我一定要告诉他。 他离开后,我继续写日记。真的是在闹,在开玩笑吗?我写道。难道他不知道他在伤害我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

我开始自我反思,思考自己是否表达清楚:我低声说了些什么,尖叫了些什么?我决定相信,如果换一种方式请求他,让他冷静下来,他就会停下。我写下这些,直到让自己相信。 这并没花很长时间,因为我想相信就是这样。想到过错在我,我感到很欣慰,因为这意味着事情还在我掌控之下。

我收起日记,躺在床上,背诵着这段话,仿佛这是一首我决定要用心记住的诗。我几乎就要将它牢记在心,突然被一个念头打断了背诵。一幅画面侵入我的脑海——我躺在地上,胳膊被按在头顶上。低头看看自己露出的白花花的肚皮,然后抬头看看哥哥。他的表情令人难忘:不是愤怒或狂暴。其中没有怒火,只有平静的快乐。然后我有点儿明白了——尽管内心不愿承认——他的快乐正源于对我的羞辱。羞辱我并非事出偶然或副作用。那是他的目的。

这种不完全的认识攫住了我,有几分钟我的脑海被它占据了。我从床上坐起来,重新拿出日记,做了之前从未做过的事:我把发生的经过写了下来。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日记中使用模糊隐晦的语言,不再隐藏自我暗示和提议。我写下了记忆中的内容:有一次,他强迫我下车,将我的双手举到头顶按住,我的衬衫也蹿了上去。我恳求他让我整理一下衣服,但他好像听不见我的话。他只是像个大浑蛋一样盯着它看。幸亏我个头还小。如果个头再大一些,当时我就会把他撕成碎片。

“不知道你到底用手腕干了什么,”第二天早上爸爸对我说,“但你这个样子在队里派不上一点用场。你还不如回犹他州。”

开车返回杨百翰大学就像一次催眠;一到那里,我关于前一天的记忆就已经模糊褪色。

查看电子邮件时,一切回忆重又浮现。有一封肖恩写来的道歉信。但他已经来我房间道过歉了。我从没见过肖恩道歉两次。

我拿出日记本,写了另一则日记。 与上一篇相反,在这一篇里,我对回忆做了修正。这是一个误会,我写道。如果我叫他停,他会停下来的。

但无论我选择如何记忆,这个都会改变一切。现在回想起来,我为此感到惊讶,不是为事实上发生了什么而惊讶,而是为我笔下发生了什么而惊讶。在那个女孩脆弱的躯壳中,在她为自己虚构的不可战胜的空虚中,还留下了一个火花。

第二则日记不会掩盖第一则的文字。两则日记都会保留下来,将我的记忆和他的记忆并置一处。我没有为了保持前后一致而进行修改,没有将某一页撕下来,这是一种大胆的做法。

承认不确定性,就是被迫承认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但也意味着你相信你自己。这是一个弱点,但这个弱点中透出一股力量:坚信活在自己的思想中,而不是别人的思想中。我常常在想,那天晚上我写下的最有力的话,是否并非源自愤怒,而是出于怀疑:我不知道。我只是不知道。

我从未允许自己拥有这样的特权:不确定,但拒绝让位于那些声称确定的人。我的一生都活在别人的讲述中。他们的声音铿锵有力,专制而绝对。之前我从未意识到,我的声音也可以与他们的一样有力。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摘抄

你也许见过山谷里的野百合,如果你见过最美的那一朵,我想她的名字是塔拉;你亦或许欣赏过天空展翅翱翔的雄鹰,如果你见过最健美的那一只,她的名字叫塔拉。这个从山里走出的姑娘,凭着一颗不屈不挠的心,勇敢地走出那个“野蛮”的生存环境,走到杨百翰大学,走到剑桥,走到哈佛, 绽放出美丽的生命之花。

山谷里的百合,蓝天下的雄鹰,需要经历的,只有自然的风雨;而塔拉,那个生活在大山里的姑娘,每天的生活不仅充满各种意想不到的危险,更要学会如何在一个由父亲,甚至是整个家庭编织的精神牢笼里生活。 这是来自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挑战。

这本书的英文名字叫做《Educated》—受过教育的。这是一个充满理性的名字,我想,塔拉的人生之所以被自己改变,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内心的强烈渴望,鼓励她最终冲破藩篱,走出大山,走向外面的世界,接受公共教育,从而得以改变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包括自然,包括亲人,包括 历史 。由她钦定的中文版书名:《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则比英文版书名多了几分感性。这句话出自《圣经》,既可以理解为逃离,也可以理解为寻找新的目标。本书以这句话作为书名,恰如其分地概括了塔拉艰难的既是求学,也是求生之路。 是啊,也许前路漫漫,充满荆棘,但,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在阅读这本书的最初,曾经有过恍惚之感。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作者对于幼时生活环境的描写,让我不时觉得错愕。感觉她不像生活在现代,而是生活在一个远离现代文明的地方—那个地处美国爱荷华州的一个山区,一个有着公主一样的巴克峰的地方。她在那里出生,长大,直到十七岁考入大学,离开那个封闭的世界,那个养育了她和家人的世界。与此同时,巴克峰也成了一种天然屏障,阻断了她和全家与外部世界的接触与交流,十七岁之前的她,没有上过学,没有去过医院,因为这些在父亲—一个坚定的魔门教徒的眼中,都是的阴谋,与“上帝”的教义相去甚远。 他以“上帝”之名,“父爱”之名,剥夺了家人及孩子们的就医,受教育的机会,并且时时刻刻准备迎接世界末日的到来。

十七岁以前,她像她的哥哥们一样,在爸爸的废料场“打工”。在这里,没有“安全”二字。孩子们,不是胳膊被削掉一块儿肉,就是手指受伤,一个儿子曾经被大火烧伤,而另一个儿子,那个遗传了父亲脾气的儿子,差点命丧废料场。这一切,在父亲看来,都算不了什么。因为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和安排,而就医,去医院,更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医院是邪恶的代名词。只需要妈妈的各种草药制成的町剂,还有妈妈的能量疗法,就好了。

如果说,爸爸的这些行为只是让我们觉得愚昧,而孩子们付出的代价,是 健康 ,健全的身体;家中的一个哥哥—肖恩,更像一颗定时,随时都会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而变得情绪失控。力大如牛的哥哥,随时都会对家中的弟弟妹妹施以暴力,而塔拉,因为弱小,更成了他频繁施暴的对象。作为塔拉的爸爸妈妈,却对哥哥的这种行为视而不见,而塔拉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反抗。十七岁以前的她,就日复一日地生活在这样一个野蛮无知的家庭中。然而,的是,她还有一个虽然口吃,却内心清醒且坚毅的哥哥:泰勒。哥哥的音乐,哥哥的书籍,都令她感到新鲜。也正是这个哥哥的离家出走,带给了她人生另一个契机:上学。

在经历了无数次意外和肖恩野蛮的家庭暴力之后,塔拉终于下定决心,逃走,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去上学。在此之前,她没有进过一所学校,在哥哥的帮助下,经过自己的勤奋,努力,她终于考取了杨百翰大学。从此,开启了她人生的新篇章:十年漫漫求学路。

从杨百翰,到剑桥,从剑桥,到哈佛,这既是一条艰辛的求学之路,更是一条逐渐远离家人之路。这种远离,不仅是距离上的远离,更是感情上的远离。而这种疏离,并不是塔拉对家人的爱变了,却是因为,接受了大学教育的塔拉,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曾经的成长经历,曾经的父母,曾经的家庭,和她小时候看到的不一样了。

人在没有力量的时候,对外在的环境,只剩下努力适应,因为“生存”,是第一需求。

走出大山,接受教育,使得原本那个封闭的世界,逐渐被打开;而那个原本以为理所当然的世界,却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开始反思,开始质疑,她的人生经历,她的爸爸,妈妈,以及那个令人恐惧的哥哥—肖恩。

从大学老师的口中,她第一次听到了“双向 情感 障碍症”这个词,她开始把爸爸的行为和这种精神疾病逐一对照,她慢慢明白小时候发生的一切。爸爸的偏执,爸爸的受害妄想症,爸爸的淡漠……一切,仿佛都在这里找到了原因。

人生而无奈。因为我们有很多选择的权利,唯独没有选择“出身—父母”的权利。面对这样的一位父亲,如果她不走出大山,她可能会逐渐成为她的姐姐,她的母亲,以及她的几个哥哥中的一个,逐渐习惯,逐渐屈服,逐渐逆来顺受,直到老去,而无从质疑。

但,真的仅仅是因为爸爸是个时而抑郁,时而狂躁的精神疾病患者吗?他还有一个身份:一名虔诚的魔门教徒。他对于的排斥,包括和有关的一切,医疗,教育,都是他作为一个教徒,所不能相信,且极力排斥的。他所相信的,只有上帝,那个无所不能、安排了一切的上帝。因为这种排斥,所有家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在身体收到各种伤害,烧伤,摔伤,割伤,甚至发生的时候,就都变成了上帝的旨意;这一切,和爸爸的愚昧,执拗,疏忽,没有任何关系 。

作为读者,一开始,几乎无法理解爸爸的偏执,甚至近乎疯狂的各种举动,但是,随着塔拉的回忆,慢慢发现,信仰,仿佛成了有着精神疾病的爸爸的保护色。笃定的信仰,加深了爸爸的偏执,活在自以为是的世界里,不仅如此, 对于和他极其相似的儿子—肖恩,对他的暴力倾向,更是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漫长的混乱时光,在她的新男友的鼓励帮助下,终于重新回归秩序。倔强的塔拉,没有放弃和父母沟通的想法。当她最终找到哥哥泰勒,并且证实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受到肖恩暴力控制的家庭成员时,她决定,再一次回到巴克峰。

然而,父母的态度,肖恩的举动,彻底把她推离了整个家庭,她的几位哥哥姐姐,迫于父母的压力—因“上帝”之名,因“爱”之名,而拒绝与她往来,幸好她还有两个受过教育的哥哥,以及并不愚昧的小姨。

从此,她离开了巴克峰,离开了那个藏在大山深处的“家”,那里有曾经生过她,养过她的爸爸,妈妈;从此,继续她日渐丰盈的学业,并且继续她的疗愈之路,直到这本书问世。

全书至此,已经结束。然而,现实中,塔拉的生活,仍在继续。我相信,她也仍在继续反思,而这种反思,实际上,是一种自我疗愈。不记得谁,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而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对于作者,心怀佩服。佩服的 是她能够以冷静的笔触,写下那些疯狂的过往。同时,作者也是的,因为她还有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并且最终,通过写作这种方式,去治愈自己的童年,少年经历。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无从选择的原生家庭,也许,你也曾或多或少地,受到过来自家人的伤害,身体上的,心理上的,甚至是双重伤害。生活,在他们身上,也许留下过深深的痕迹,而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亦因各种“之名”,给你带来了需要用一生去疗愈的伤害。

但是,你,只要还有机会,就一定要像鸟一样,勇敢地飞往你的山,创造一个属于你的世界!

我想,这就是塔拉写作此书的最初目的,也是本书带给我们的,最大的意义。 在此,向塔拉致敬,谢谢你,勇敢的姑娘。让我隔着千山万水,隔着屏幕,隔着不同的信仰,给你一个真诚的拥抱。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经典句子

父亲和他母亲的关系就像两只尾巴绑在一起的猫。他们可以说一星期的话,却对任何一件事都无法达成共识。但将他们紧密连在一起的是对山的热爱。

助产士的工作改变了我母亲。作为一名有七个孩子的成年女性,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毋庸置疑地成为掌控局面的那个人。在成功为一个婴儿接生后的几天里,有时候,从她某次有力的扭头,或者画得浓重专横的眉毛上,我能察觉到她有了朱迪那样强大的气场。她不再化妆,也不再为没化妆而道歉。

奶奶曾在镇上的农业局上班。成年后的父亲强烈反对女人工作,其观点甚至对我们这种乡间摩门教社区来说都很激进。“女人的位置在家里。”每当看到已婚女性在城里上班,他都会这么说。现在我长大些了,有时会想,父亲对此的强烈抵触是否更多与他母亲有关,而非教条所致。我在想他是否只是希望她当时能待在家里,这样他就不用和坏脾气的爷爷长时间单独相处了。

韦弗家发生十四年后,我坐在大学教室里,听一位心理学教授描述一种叫作双相情感障碍的疾病。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精神疾病这回事。我知道人会发疯——有人把死猫套在头上,有人爱上了一根萝卜——但我从未想到,一个人功能健全,头脑清晰,令人信服,却仍可能在哪方面有问题。

女人们如何生存,又如何死去,命运早已注定。由勇士们决定,也由女人们自己决定。像沙粒般数不清的选择,层层压缩,聚结成沉积物,变成岩石,直到最后化为坚固的磐石。

十岁时,我只系统学过一个科目——摩尔斯电码,因为爸爸坚持要我学。他说:“如果电话线路被切断,我们将是山谷里唯一能进行交流的人。”尽管我也不太确定,如果只有我们学了摩尔斯电码,我们去和谁交流呢。

拿着铁锹掩埋时,他吹着《西区故事》里《我感觉真好》的调子。他帽檐向脑后倾斜,一脸灿烂的微笑。“末日来了,我们将是唯一有燃料的人,”他说,“其他所有人靠双脚奔逃的时候,我们还能开车。我们甚至能开到犹他州去接泰勒。”

我看见他脸色一沉,接着放松下来。他微笑着对我说:“我有完美的惩罚方案,”他说,“只需不见她。只要我不见她,她就会痛苦。”他说得没错。他不回她的电话,赛迪感到绝望。因为担心被肖恩发现,她告诉男同学们不要和她同行。当肖恩说不喜欢她的某个朋友,她就不再和那个人见面。

我只是因为疼痛而哭泣,我告诉自己,因为手腕疼痛,而不是因为别的。这一刻定义了我对那一晚的记忆,以及之后长达十年之久很多类似的夜晚的记忆。在这样的记忆中,我看到的是一个坚不可摧、像石头一样难以对付的自己。起初我仅仅是让自己相信这一点,直到有一天它变成了现实。然后我才能坦诚地告诉自己,这对我没有影响,他没有影响到我,因为没有什么可以影响我。我不明白我的这种正确是多么病态,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掏空了自己。尽管我一直被那晚的后果所困扰,但我误解了最重要的事实:它没有影响我,这本身就是它的影响。

我努力弯得更深,尽可能减轻腕关节的疼痛。“说。”他说。但我在想别的,想着过后的事。再过几个小时,肖恩就会跪在我床边,他将会非常难过。即便现在弓着背,我也知道会是这样。

它不论男女,也不分老少,是一种内在的、不可动摇的价值。但现在,当我凝视着肖恩在我的墙上投下的影子,意识到我日渐成熟的身体,意识到它的邪恶,以及我想用它作恶的欲望,那段记忆的意义发生了变化。突然间,这种价值有了条件,似乎可以被拿走或浪费。它并非与生俱来,而是一种赐予。真正有价值的不是我,而是让我变得身份模糊的表面上的约束和仪式。

我静静地站着,被恐惧和怜悯麻痹。那一刻,我恨他,想当着他的面呐喊。我想象他因为我的话和他的自我厌恶而一蹶不振的样子。即便在那时,我也明白事情的真相:肖恩比我更恨他自己。

父亲曾教育我,对于任何问题都不可能同时存在两种合理的观点:真理只有一个,其他皆是谎言。我跪在地毯上,听着父亲讲话,又像是仔细端详着一个陌生人,觉得二者,既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而我悬在中间。我明白,没有任何未来可以同时容纳他们;没有命运能够同时容忍他和她。我将永远、始终做个孩子,否则我会失去他。

这次测验之后,答案似乎很明确:还不够。意识到这一点,我本该憎恨我的成长环境,但我没有。我对父亲的忠诚与我们之间的距离成正比。在山上,我可以反抗。但在这里,在这个明亮喧嚣的地方,被伪装成圣人的异教徒包围着,我坚守着他教导我的每一条真理、每一条教义。医生是堕落之子。家庭教育是上帝的旨意。

我说话时查尔斯静静地坐着,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他说:“你的父母没送你去上学,你生他们的气吗?”“这是一个优势!”我几乎是喊叫着说。我的回答出自本能。就像听到一首朗朗上口的歌曲中的一句歌词,马上忍不住接下一句。查尔斯疑惑地看着我,仿佛是要我把那句话和刚刚说的那番话调和一下。“嗯,我很生气,”他说,“即使你没有。”

我什么也没说。除了肖恩,我从没听过任何人批评我的父亲,对此我没法回应。我想告诉查尔斯关于光明会的事,但这些话属于父亲,甚至连我都觉得它们听上去很尴尬,像是事先排练过的。我无法让这些话属于我,为此我感到羞愧。那时的我相信——一部分的我将永远会相信——父亲的话应该也是我自己的观点。

我说不清这个称呼给我什么感受。肖恩这样做是想羞辱我,把我锁在过去,困在过去的自我中。但这个词并未让我就范,反而将我送往别外。每次他说“嘿,黑鬼,开起吊杆”,或是“给我拿个水平仪,黑鬼”,我就仿佛回到了大学,回到了那间礼堂——我窥见人类的历史并思索我在其中的位置的地方。每次肖恩大喊“黑鬼,挪到下一排去”,我就想起罗莎·帕克斯、艾米特·提尔和马丁·路德·金的事迹。那个夏天,我看到他们的脸浮现在每一根肖恩焊接的檩条上,于是最后,我终于明白过来一个本来显而易见的事实:有的人反对平等的大潮;有的人必须从某些人那里夺取自由。

我觉得哥哥不是那种人;我想我永远都不会那样看待他。但无论如何,有些事情还是发生了变化。我开始了一段觉醒之路,对哥哥,对父亲,以及对我自己有了一些基本的认识。我已觉察出我们是如何被别人给予我们的传统所塑造,而这个传统我们有意或无意地忽视了。我开始明白,我们为一种话语发声, 这种话语的唯一目的是丧失人性和残酷地对待他人——因为培养这种话语更容易,因为保有权力总是让人感觉在前进 。

在那些在叉车里度过的汗流浃背的炎热的下午,我无法清楚地表述出这些。那时的我还未掌握现在的语言。但我明白了一个事实:我曾一千次被叫黑鬼,以前我笑过,现在我笑不出来了。这个词没有变,肖恩说出它的方式也没有变,只是我的耳朵变了。它们听到的不再是其中的玩笑。它们听见的是一个信号,一种穿越时间的召唤,得到的回应是一种越来越坚定的信念:我再也不允许自己在一场我并不理解的冲突中首当其冲。

我不知道他说的“转学”是什么意思,所以我什么也没说。我起身要走,然后不知为何他心软了。“说实话,”他说,“很多同学都跟不上了。”他向后靠在椅子上,“你看这样如何:期末考试会涵盖本学期的全部内容。我会在课堂上宣布:只要最后考试得满分——不是九十八分,而是一百分——不管期中考试成绩如何,最终成绩都是A。听上去不错吧?” 我说好。机会渺茫,但我是擅长抓住机会的女王 。我打电话给查尔斯,告诉他我要回爱达荷州过感恩节,我需要一位代数家教。他说他会在巴克峰跟我碰头。

查尔斯没有留下来吃晚饭。他逃进他的吉普车,我好几个小时都没听到他的消息,后来他打电话让我去教堂跟他见面。他不会再来巴克峰。在漆黑空旷的停车场,我们坐在他的吉普车里。他在哭。

不久,我在书桌上发现一本大学心理咨询服务的小册子。我几乎看也没看,就把它扔进了垃圾箱。我是不会去见咨询师的。去见咨询师就意味着寻求帮助,而我相信自己战无不胜。这是一种优雅的,一种精神战术。脚趾没有断,因为它不那么容易折断。只有X光可以证明它是不是断了,所以让我的脚趾断掉的是X光。

第二则日记不会掩盖第一则的文字。两则日记都会保留下来,将我的记忆和他的记忆并置一处。我没有为了保持前后一致而进行修改,没有将某一页撕下来,这是一种大胆的做法。承认不确定性,就是被迫承认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但也意味着你相信你自己。这是一个弱点,但这个弱点中透出一股力量:坚信活在自己的思想中,而不是别人的思想中。我常常在想,那天晚上我写下的最有力的话,是否并非源自愤怒,而是出于怀疑:我不知道。我只是不知道。我从未允许自己拥有这样的特权:不确定,但拒绝让位于那些声称确定的人。我的一生都活在别人的讲述中。他们的声音铿锵有力,专制而绝对。之前我从未意识到,我的声音也可以与他们的一样有力。

那天晚上,我以一个入侵者的身份进入了父亲的家。这是一种心理语言的转变,是我对家乡的放弃。我自己的话证实了这一点。别的学生问我来自哪里时,我答道:“我来自爱达荷州。”尽管多年来我曾多次重复这句话,但说出它从未让我感到坦然自在。当你是一个地方的一部分,在它的土壤上成长的时候,没有必要说出你来自那里。我从未说过“我来自爱达荷州”,直到我离开了那里。

走回公寓的路上,我思考着该如何理解这次谈话。我本想得到道德上的建议,能让我作为妻子与母亲的使命与个人兴趣并行不悖。但他对此不加理睬。他似乎在说:“先找出你的能力所在,然后再决定你是谁。”

我申请了这个项目。

“我给干草棚盖过屋顶。”最后我说。

“这么说你的腿更有力?就是因为这个你才能稳稳地站在风里吗?”

回答之前,我思考了片刻。“我能在风中站稳,是因为我不是努力尝试站在风中,”我说,“风就是风。人能受得了地面上的阵阵狂风,所以也能禁得住高空的风。它们没有区别。不同的是头脑中怎么想。”

我含糊地说想看一些史学方面的。我已下定决心不研究历史,而是研究历史学家。我想我的兴趣来自学习了大和民权运动之后的无据可依之感——意识到个人对过去的了解是有限的,并将永远局限于别人所告诉他们的。我知道误解被纠正是什么感觉——改变重大的误解便是改变了世界。现在,我需要了解那些伟大的历史看门人是如何向自己的无知和偏见妥协的。我想如果我能接受他们所写的东西不是绝对的,而是一种带有偏见的话语和修正过程的结果,也许我就可以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大多数人认同的历史不是我被教导的历史。爸爸可能是错的,伟大的历史学家卡莱尔、麦考利和特里维廉也可能是错的,但从他们争论的灰烬中,我可以构建一个世界,生活在其中。当我知道了地面根本不是地面,我希望自己能站在上面。

我把书带回房间,读了整整一夜。我喜欢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充满的篇章,但当我读到约翰·斯图亚特·穆勒写的一句话,我为之感动:“这是一个没有终极答案的主题。”穆勒思考的主题是女性的本质。他声称,许多个世纪以来,女性一直被哄骗、劝诱、推搡和挤压在一系列扭曲的概念中,以至于现在不可能再去界定女性的天赋和抱负。

血液冲进大脑,我感到一股肾上腺素的激增,感到一种可能性,一种边界向外扩展之感。就女性的本质而言,没有什么终极答案。在虚空中,在未知的黑暗中,我从未感到如此安慰。它似乎在说:无论你是什么人,你都是女人。

读《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摘抄(一)

高山令其渺小,山风让其缄默。

在这种靠山近的地方,风力强劲,仿佛山顶自己在

无论你成为谁,无论你把自己变成了什么,那就是你本来的样子。

先找出你的能力所在,然后再决定你是谁。

我从未见过如此沉浸于黑暗的眼睛:它们似乎超凡脱俗,是精神力量的象征。

有的人反对平等的大潮;有的人必须从某些人那里夺取自由。

决定你是谁的最强大因素来自你的内心。

日子过得很快,你越害怕某事,时间流逝得越快。

风就是风。人能受得了地面上的阵阵狂风,所以也能禁得住高空的风。它们没有区别。不同的是头脑中怎么想。

我这一生中,这些直觉一直在教导我一个道理。

我在学习的这个技能至关重要,那就是对不懂的东西耐心阅读。

好奇心是一种奢侈品,只有经济上有保障的人才有权享有。

即便是黄金,在某些光线下也会显得晦暗。

我们的生活在轮回——四季轮回,昼夜轮回。

比起仁慈,我更能容忍任何形式的残忍。赞美对我来说是一种毒药,我被它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每个人都会喜欢。它甚至比你听说的还要好。——比尔·盖茨

我们的生活在轮回——四季轮回,昼夜轮回——在永恒的变换中轮回,每完成一次轮回,就意味着一切未有任何改变。

像沙粒般数不清的选择,层层压缩,聚结成沉积物,变成岩石,直到最后化成坚固的磐石。

人们共同或者独自做出的那些决定,聚合起来,制造了每一桩独立。沙粒不可计数,叠压成沉积物,然后成为岩石。

真正的挑战在于找时间学习。

好奇的已经播下,只需时间和厌倦让它成长。

日子过得很快,你越害怕某事,时间流逝得越快。

我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在那极其暴力又富有同情心的行为背后,我到底召唤出了什么生物——但我想我看到了父亲,或者我所希望的父亲的样子,一位我渴望已久的守护者,一名想象出来的斗士,一个不会把我扔进暴风雪中的人,一个当我受了伤,能让我重新变得完整的人。

本文到此结束,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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